我是黃埔海關緝私局海上緝私處一名普通關員,現在已從事海上緝私工作一年多了。記得進關的第一天,我走進展覽室,映入眼簾的是一排排被獎杯和榮譽證書擺滿的展架,同事告訴我,不到50人的海緝處竟然有何志強、吳錫坤、熊曉斌、王銳全等四代全國勞動模范。當時的我,除了唏噓不已,一股強烈的榮譽感和自豪感從心底油然而生,因為從今以后,我也正式成為了這榮譽集體的一員!然而,領導的一番話讓我開始了默默思忖:“小王,你要有個思想準備,海緝工作十分艱苦,待遇也沒有想象中的高,很考驗一個人的耐心和毅力。”就這樣,我的海上緝私生涯在懵懂中漸漸起航了。
一年后,我才讀懂了領導當初的話: 海上緝私工作的艱苦更超過了我的想象。有時執行任務一熬就是一夜,對體力和意志是巨大的考驗。十幾米長的緝私艇在海面上就像一葉扁舟,遇到風雨就會在風浪中無助地搖擺。一次我們出海巡查,目標是東莞深圳交界的東寶河,出發時海面上已經有“白頭”浪了,大家把頭探向船外,呼吸新鮮空氣以緩解暈船癥狀;東寶河流域由于挖泥船長期違規傾倒污泥,不少地方已變的很淺,我們到達時就看到我們的緝私艇就這樣擱淺了,大家只能在艇上等待時機,伴隨漲潮脫險,同時艇上除舵手的其余人員站到船頭,使尾部螺旋槳抬高,一點一點的搖,一米一米的挪,終于駛出河灘。經過十幾個小時的折騰,待我們回到基地,已是晚上八點多了……
出海艱辛且不說,就是在岸上也不得清閑,一天24小時腦神經總是緊繃的,一有情況馬上出發,情報就是行動命令,戰機稍縱即逝,不得有片刻耽誤。記得去年三月的一個周末,正輪到我們中隊休息,突然接到消息:今晚有行動!一個多小時后,緝私關員們就從廣州、東莞各地趕回到碼頭,并迅速完成集結,家住佛山的海哥和家住廣州番禺的鋒哥也想辦法火速趕回了。
不高的待遇、艱苦的工作、家中的負擔、朋友的比較,我的心里曾經一度打退堂鼓。可不知為什么,每到最后,我卻又始終選擇了留下。漸漸地,我才知道,有一種東西一直在默默地吸引著我,影響著我,它不能用言語去表達,卻讓我難以割舍……
記得第一次查獲案件,那是一宗紅油走私案,至今仍令我記憶猶新。那天,我和隊友們一起在東莞橋頭鎮一個草叢過人、蚊蟲出沒的河邊蹲點,進入埋伏地點后,蚊蟲叮咬格外厲害,天空也下起了小雨,環境極其惡劣,但中隊長根據經驗和走私分子“看水車”出動的頻率判定,他們今晚肯定會“干活”。由于埋伏地點距離目標地太近,即使下雨,也不能打傘,大家只能這樣任憑雨淋和蚊蟲叮咬,一會“蹲姿”,一會“臥姿”,眼睛還始終不能放過任何風吹草動。在這種“近乎懲罰”的忍耐中,時間成了可恨的蝸牛,慢條斯理地緩慢爬行。10分鐘、20分鐘、半小時、一小時、三小時……我心里開始抱怨,在煩躁不安中,我看了一眼周邊的同事,他們毫無表情卻聚精會神,仿佛對這一切沒有任何感覺。我焦躁的眼神撞上了中隊長投來的目光,他的眼里沒有責怪,卻有著堅定,似乎還有一絲勸慰。就在此時,突然戰機出現了——目標船開始向岸上的一輛油車過駁紅油。中隊長一打手勢,我們貓腰悄悄圍攏上去。隨著一聲令下,大家如出鞘利劍般閃電沖向目標。沖鋒中,呼呼的風,在我耳邊刮過,寒冷、疲憊、饑餓,統統不見了,熱血在我心里沸騰,這時只有一個目標,那就是——向前!向前!船抓到了、貨抓到了、人也抓到了,行動大獲成功。雨依舊在下,可勝利的喜悅在我心中綻放了驕陽。中隊長的目光又一次投向了我,這時,那眼里充滿了豪邁,也帶著一種鼓勵,仿佛在說,兄弟,這里就是你的戰場。
當然,緝私工作不可能一帆風順,面對狡猾的走私分子,緝私斗爭常常是幾經曲折的“苦斗”。近期,我們在東莞沙角電廠附近水域查獲的一起走私龍蝦、象拔蚌案件,就充分說明了“苦斗”的涵義。我們接獲群眾舉報:有人在東莞沙角電廠附近水域走私海鮮。由于海鮮貨值高,“看水”人多,走私快艇馬力大,速度快,甚至有的能達到50節(每小時接近100公里)的速度,從香港開回東莞虎門只需要半個小時,搬貨上岸也只需要十幾分鐘。若等到發現快艇從香港回來,再部署行動布置人手,往往來不及將走私分子逮個正著。跟走私行為斗爭,靠的就是敢打敢拼的沖勁,絕不能在困難面前低頭。在這次案件的偵辦過程中,緝私關員們長達幾個月堅持在疑似上貨地點附近觀察、守候、蹲點、埋伏,廢棄的廠房里、潮濕的草叢中,都有我們蹲守的足跡。
摸清嫌疑人的活動規律后,專案指揮部制定了詳細的查緝方案。2月24日晚,我們按照預定方案布控展開查緝行動,一條常規艇隨珠江口主航道向香港方向搜索,以切斷走私快艇退路;另一條高速艇在可能上貨地點附近水域埋伏待命。23時許,在珠江口水域,常規艇上的緝私關員通過雷達發現了高速運動的圖像,巨大的馬達轟鳴聲和水上獨特的水紋幫助他們定位了目標。常規艇迅速掉頭開始追擊,用雷達牢牢鎖定目標并電話通知高速艇悄悄向走私快艇的位置靠近。幾分鐘后,走私快艇的駕駛人員(俗稱“騎師”)發現了緝私艇,一度加速并改變方向逃竄。常規艇速度較慢,“騎師”自以為利用速度差擺脫了追緝,便駛向沙角電廠附近的河涌,準備靠碼頭卸貨。已經接近走私快艇的高速艇突然加速開始追擊,毫無心理防備的“騎師”頓時慌了神,驚慌失措地竄進了河口的淺灘水域,擱淺在了河灘上。此時,我們的兩位戰友楊劍鋒和李永德不顧快艇掀起來的浪花,冒著危險,跳上滿載泡沫箱的走私快艇,在控制住快艇的同時,將正準備逃跑的犯罪嫌疑人按倒在地!案件順利告破,最終查獲走私進口的澳大利亞產龍蝦68箱、象拔蚌10箱,合計重達1.41噸。該案的成功破獲,是近年來查獲數量最多的一起走私海鮮案件。夜已深了,剛剛還躲在烏云背后的月亮又重新變得皎潔,剛剛還充斥著激戰的河面又重新變得平靜,那一夜,似乎大家都忘卻了連日的疲累,成功的喜悅洋溢在每一個人的臉上。
現在,我終于明白了是什么讓我難以割舍。我想,我是真的愛上了這片海,愛上了這群人,我也真正融入了那一排排獎杯、一個個榮譽證書背后的故事里。這點點滴滴的平凡,于我們而言,永遠都是一個個閃亮的日子。(王慶祚/文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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